40年40个锡台故事——瞧，那个“城市新农人”

 ■吴军■

    刚刚入伏，长江三角洲平原进入一年里最酷热的时段。天空碧蓝，阳光直射，无锡惠山新城栉比鳞次的高楼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大片田野。花花草草，田埂小路，半大的小香猪在沟渠里打着滚取凉。一间由几只旧集装箱搭建的小屋如吊脚楼般矗立在田间，绿植围绕，一片阴凉。沿着户外的楼梯，可以直达屋顶。举目远眺，南面是两大片荷塘，半人高的荷叶亭亭如伞，挤挤挨挨，摇曳生姿。间或有晚开的荷花，粉嘟嘟，袅娜娉婷。北面是由小风车、小旱船、小亭子等造的景。环伺四周，还有种满果树的山，以及种满蔬果的大棚。

　　草坪中，一块“漫田侬语”的牌子赫然在眼前，上面标着“自然教育基地　科普体验农场”的字样。这里便是台湾青年李学文夫妇的自在天地。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蓝天配朵夕阳在胸膛/缤纷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锄头在肩上/牧童的歌声在荡漾”

　　——台湾乡村歌曲《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农夫梦：漂洋过海来种地

　　如果要归结到文化基因，中国人骨子里都有个农夫梦，对田园生活充满了向往与憧憬，从陶渊明的“开荒南野际，抱拙归园田”，到当今社会的“农夫山泉有点田”。然而当城市化进程轰轰烈烈而来，绝大部分人心里的田园梦只能是个梦。李学文则不同，他有追求，他想美梦成真，要把它变成现实。

　　2011年，一个来自宝岛台湾的青年来到了无锡市惠山区。他是来创业的，也是来做农夫的。“我有过务农的经历。记得小时候农民戴着草帽在田里劳作，树叶随风飘舞，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地面一片片的斑驳。那个场景太美了，这一切在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或许是台湾农业生产的场景给了李学文太多美好印象，当同来大陆创业的伙伴们都奔向城市，开厂办企业，做生意发财时，李学文想到的却是要圆他的农夫梦。“我就是一颗种子，要选择适合自己的土地生根发芽”，在台湾当了8年兵后，他来到了大陆，“鱼米之乡”、“太湖美”这些词眼儿又招惹他来到素昧平生的无锡，他要以园艺的方式来种菜，推广城市农业，要做名“城市新农人”。

　　梦开始的地方并不是田野，而是屋顶。

　　城市的空间有限，似乎容不下农业的立足之地。农业要依赖于阳光、土壤、水源而存在，而在无锡这样一个城市化程度颇高的地方，可谓寸土寸金。在这里搞农业，有前途吗？屋顶种菜，不是天方夜谭吗？

　　当然不是。李学文的眼中，那些裸露在阳光下的屋顶正是他可以施展才华的美丽田园。在屋顶种菜，从生态上讲，可以增加空间供氧、调节空气湿度，改善空气质量；在环境方面，屋顶种菜能够改善小环境，降低碳排放，缩短碳足迹，加快城市绿化建设，让城市更加美丽健康；而站在居民角度来说，屋顶菜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担当缓冲剂的作用，延长屋顶寿命也能让人们的居住环境降噪降音，冬暖夏凉。

　　打定主意，他迅速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引进设备以及先进的专业技术：专业的基质，无味，质轻，肥沃，解决了屋顶的承重及后续维护施肥问题；专业的种苗，专为屋顶环境培育，克服了一般种苗无法在屋顶存活的问题；专业的载具，质轻而不渗水，完善了屋顶绿化漏水的难题；专业的工具，有效实用而又时尚得体；专业的滴灌，可自动滴灌也可手动浇水，方便了植物维护浇水。

　　除了种花种草，李学文更有着自给自足的“农夫般”的想法：屋顶种菜。屋顶种菜同样可以绿化美观，清洁空气，改善生活环境，关键还能收获各种瓜果蔬菜，亲口品尝“你担水来我浇园”后的成果。

　　带着梦想，台湾青年李学文开始了“向天要地，向上要绿”的创业旅程。他们去工厂企业推广，去学校做科普，去机关做发动。创业是困难的，特别是要让大家接受新事物更加困难。此时，无锡市台协惠山联谊会会长林志和向他伸出援手。这位让李学文感觉“如父如兄”的资深台商，率先开放出自己的企业，使得李学文团队得到了实践，从立体绿化到屋顶菜园，让他们尽情“泼墨、挥毫”。就这样，李学文的事业慢慢立住了脚跟。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好运歹运/总嘛要照起工来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闽南歌曲《爱拼才会赢》

　　理想国：有江山更有美人

　　除了去外地出差接洽谈合作或是参与总公司的活动，李学文大部分时间是泡在他的“漫田侬语”农庄里。100亩荷塘里的莲子和塘藕可以采摘了，要通知员工早早收摘送去上市了；山丘上种植着梨树也快到丰收季了，在暑热前要尽快采摘；草坪上种的罗勒叶收割下来送去做西点配料；“三农人家”的烧烤台要忙着整修一番，有公司要来聚会开派对……

　　每天，李学文就像国王一般巡视着他的庄园，虽然一领白裳，皮肤晒得黝黑，在他太太眼里，却早已褪却了相识时的年少轻狂。没人知道当年赤手空拳从台湾来大陆内地的李学文是什么模样，只有他的太太李曼飞还牢牢记得当年那与众不同的“酷样子”。

　　李曼飞，温婉如玉，一袭素衣，眉眼如水，直发垂耳，似乎长得更像人们想象中的台湾女生，却是来自河北唐山这座英雄城市。早年间，学法律的李曼飞已在上海立足，春风得意，事业有成。一次偶然的邂逅，干练的北国妹子遇到了不羁的台湾男生，或许前世姻缘相系，三生石边的回眸相视，成就了两人。“直视他的眼睛，感觉很纯很纯，内心很阳光。”阅人无数的李曼飞认定了这个台湾男生，虽然家里面对她找个台湾男朋友很不安，但当他们出现在亲朋好友面前时，大家都认可了这对璧人。婚后，李曼飞放弃了在上海的高收入，毅然伴随夫君一起来到无锡搞城市农业，她笑言“我现在是名农妇了”。

　　正如夫妇俩的浪漫相遇一般，李学文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人”,妻子对他的评价是“很傻”。这种傻是精明的反义词，更多的是一种理想主义，正如他自己所说“做农业是需要有情怀的”。

　　“我做‘屋顶农业’就是为城市居民提供健康的绿色蔬菜。自己在屋顶种菜，在享受劳动收获的快感同时，吃上了成本低廉，安全放心的蔬菜。”

　　“我要以‘众慧农业’来启迪未来。让孩子们不要沉湎于电子产品，而要多与土地亲近。”

　　“我们的农庄跟其它农庄不一样，要体现一种文化。我来祖国大陆，带着使命感，要做两岸青年的榜样。要把存续在两岸人民内心里的中华传统文化发扬光大。”

　　“拍断手骨颠到勇”这句闽南话的意思是比喻越挫越勇，如今几乎成了李学文夫妇的座右铭。他们没有想着挣多少钱，但有许多的规划。他们要与苏州农业职业技术学院合作，要培养各种农业人才：昆虫类的、多肉类的、种菜的等等；他们要把“漫田侬语”打造成让孩子们知稼穑的学堂，让下一代们多接接地气；　他们要以小小的农庄为起点，提供服务，延伸拓展，为城市农业产业化发展的商业模式探索道路，实现产业的六次方。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李学文始终认为，他从宝岛来到大陆，“一路走来，春风得意”。他找到了最爱的人生伴侣，也找到自己发展的天地。如今他希望有更多的台湾年轻人能够来祖国大陆走走看看。

　　李学文的“理想国”已经有了雏形，他的“农夫梦”正在逐步成真。愿这位台湾青年的愿望和努力在大陆的广阔大地上都能得到实现和回报，就如他们农庄的名字“好事莲莲”一般，好事连连。